夸梅·安东尼·阿皮亚(KwameAnthonyAppiah)，纽约大学哲学与法学教授、普林斯顿大学劳伦斯·S·洛克菲勒大学哲学教授兼大学人类价值中心名誉教授，于2023年5月28日星期日在普林斯顿大学2023届毕业生毕业典礼上致辞。

—备注已准备好—

2023届毕业生。我非常非常荣幸能够与你们、你们的家人和朋友在一起，帮助你们纪念你们从这所伟大的高等教育机构中脱颖而出。您的普林斯顿文凭不仅仅是一种奇特的说法：会议由主持人结束。通过本科教育的严格考验，你已经获得了关注的专业知识——关注你的同学，关注你自己，关注学术领域，关注更广阔的世界，关注那个世界中的微小世界，关注人类的悲剧和人间喜剧。不过，今天下午，我想鼓励你们暂时注意一下注意力本身。

有时，你来到餐厅的一张桌子前，那里正在进行热烈的交谈。你试图弄清楚它是关于什么的，说过什么，同意什么，有争议什么。你安静了一会儿。你一定要注意。嗯，你是否有一种敏锐的感觉，认为你已经迟到了?这就是出生的意义。毕竟，从我们人类诞生之日起，一场对话就一直在进行，而且我们都较晚才进入这场对话。

集中注意力并跟上进度并不容易。

这就是我们的老师和同龄人发挥作用的地方。

他们告诉我们，要注意佐拉·尼尔·赫斯顿如何使用声音和结构;注意这位鼓手对多重节奏的使用;注意椭圆曲线和模形式之间的联系。你投入工作，你的意识本质就会改变;你对同一件事的体验不同。一首诗、一幅画或一个证明都是神秘的、沉默的、没有意义的。现在它对你说话了。注意力改变体验。

英国小说家、哲学家艾丽丝·默多克认为，注意力可以让我们走出自我，更接近现实。这是她的一段可爱的文章，讲述了大自然如何在她的生活中拥有这种力量，讲述了当她的眼睛落在一只红隼上时发生的事情，这只红隼是一种奇妙的红棕色和灰色的鸟。

我怀着焦虑和怨恨的心情望着窗外，对周围的环境浑然不觉，也许还在沉思着我的威望受到了哪些损害。然后突然我观察到一只盘旋的红隼。刹那间，一切都改变了。沉思的自我和受伤的虚荣心已经消失了。现在除了红隼，什么也没有了。[1]

这就是默多克所说的“无私”。这一点很重要。然而，成年也意味着学会对自己给予一定的关注——了解你擅长什么，什么让你兴奋，什么让你兴奋。对于你们中的一些人来说，答案可能令人惊讶。它对我有用。

从七八岁起，我就想成为一名医生，最终，我以医学生的身份考入了大学。我的天啊。我在大体解剖课上打瞌睡，当我们学习人体200多块骨头的名称时，我很难集中注意力。我发现我无法忍受看到血;我还是不行。我应该注意这一点。相反，我发现自己偷偷地听了科学哲学和语言哲学的讲座，并且被吸引住了。我不能不注意。

有一天，牛津大学的考官来评估我对解剖学的掌握程度。他举起一根骨头，让我辨认。“我想可能是从肩膀上来的，”我试探性地说。他悲伤地看了我一眼：“试试身体的另一端，”他说。我认为这是小脚趾的远端指骨。

所以，我确实尝试了另一端。我改变了我的学习方向：我不再仅仅涉足哲学——对不起，是我的末节指骨——而是一头扎进去。我终于注意到那些吸引并奖励我注意力的东西。

有时，将思维本身视为一种注意力装置是有帮助的。并认识到注意力的表现形式与我们的思想一样多种多样。约翰·詹姆斯·奥杜邦画一只鸟：一种高度关注的行为。OceanVuong或LorrieMoore写一首关于鸟的诗或故事：另一种关注行为。[2]一位作曲家正在写一部关于百灵鸟的音乐传奇：制作它是一种专注的行为，聆听它也是如此。[3]

那么工程师如何使用空气动力学模型来分析红隼如何调整翅膀以应对阵风呢?科学也是一种强大的注意力形式。化学、物理、生物学：这些都是值得关注的学科。如果一首歌是注意力的产物，那么一个定理也是注意力的产物。

正如你们在这里学到的那样，这种关注可能是一项艰苦的工作。这个词来自拉丁语“tendere”，意思是“伸展”：意思是“向某物伸展”。[4]注意力涉及选择。同伴和教师可以作为指导，提醒我们注意我们没有关注的选择。

当我还是剑桥大学的一名本科生时，一位喧闹而才华横溢的美国研究生来到了我并立即与我成为了朋友。一位20多岁的小亨利·路易斯·盖茨(HenryLouisGates,Jr.)问我，如果我将一些哲学训练的重点放在我们学习课程中不存在的事物上，比如种族和社会身份，会发生什么?我在考虑概率语义学。但他让我相信其他事情也值得我关注。回想起那段校园友谊，我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谚语，这是我父亲的特维语谚语：“'Hum'anisomame':ntinaatwenammmienu-mmienu。”“两只羚羊成对行走，是为了吹掉彼此眼中的灰尘。”你需要同伴来吹掉你眼中的灰尘。我们在一起可以比独自一人更专心。

在我看来，道德生活几乎可以用注意力的习惯来定义。默多克还说过另一句话我很珍视：“爱是极其困难地认识到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是真实的。”为了明白我们对彼此的亏欠，我们必须见面。我们必须认识到，睡在街上的人首先是一个人。当你看不到穷人、当你看不到难民、当你看不到虐待、当你看不到歧视时，所发生的事情在道德上可以被描述为注意力缺陷。

当今伟大的社会运动常常要求我们关注我们一直忽视的事情：集中注意力。道德批评的常用语——想想“男人说教”或“煤气灯操纵”这样的短语——都是在说：来吧，注意。你注意到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吗?人们说：“听听你自己的意见。”含义：注意你使用的语言，以不同的方式体验它。不公正不仅会因疏忽而产生，而且还会因疏忽而产生。疏忽本身就可能是一种不公正。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个时代许多最强大的政治运动，无论好坏，都不再关注重新分配，而是关注承认。[5]承认的政治是一种被人看见的要求;这是一个要求引起注意的请求。

这种关注也应归功于我们的星球，而不仅仅是其人民。还记得35年前在国会就气候变化发表演讲的天体物理学家詹姆斯·汉森(JamesHansen)。对不起，他说：我们大气中的CO2含量随着全球平均气温的上升而上升。大家最好还是注意一下。但愿我们有。

人们常说信息经济已经让位于注意力经济：你的应用程序正在疯狂地发出信号来吸引你的注意力。“注意力商人”试图通过社交媒体上的眼球来赚钱;算法试图吸引我们、束缚我们、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相比之下，训练有素的注意力是选择性的。关于优先级。一切、无处不在、同时发生：这就是分心，是注意力的对立。对于默多克(艾里斯，而不是鲁珀特)来说，照顾那只富有魅力的红隼意味着超越受伤的自我的狭隘、封闭的循环。注意力可以缩小自我，也可以滋养自我。它使我们更加敏锐地意识到其他自我，不是将其视为障碍，而是将其视为拥有自己的欲望、信仰和抱负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关注——你在普林斯顿大学的时光所培养的那种关注——让我们有机会获得爱、真理和正义。

是的，你们所有人都迟到了。但你们所有人都会以某种方式改变这种对话。

你需要这样做，因为世界本身在不断变化。

2017年，一篇可能成为当今最具影响力和影响力的论文之一开始流传。这是一份技术报告，题为“你所需要的就是注意力”。[6]

撰写《注意力就是你所需要的》的计算机科学家提出了一种机器学习的创新方法——一种新的网络架构“Transformer”，它完全依赖于“注意力机制”，这种机制以前仅用作附加组件到其他系统。不再是：事实证明，新的注意力架构比之前的架构强大一个数量级。注意力机制使模型能够专注于输入序列中最重要的内容，就像人类读者最关注与段落含义最相关的单词一样。如今，ChatGPT和Bard等大型语言模型机器人以及DALL-E2和MidJourney等图像生成器都基于此架构。他们是注意力机器。

许多人谈论新的图像生成器和聊天机器人，就好像它们代表了某种外星智能形式。事实上，它们代表了与人类创造力的人工对话。他们接受人类产生的文字和图像的训练。我们构建它们时关注的是人类的注意力形式。当您要求DALL-E2向您展示一幅由LynetteYiadom-Boakye(是的，英国裔加纳人，像我一样，现在正在创作精彩艺术的维伦多夫维纳斯油画)(具有25,000年历史的雕塑)[7]时)，你会得到最终是人类风格和观察的结晶的东西。[8]这些服务的力量来自于我们自己的注意力实践。

当然，我们现在知道这些注意力机器可以复制偏见和美丽。或者说，大语言模型既可以软化谎言，也可以软化真理。这些实际上是它们最人性化的特征之一。这就是他们在现有的基础上构建的方式。

相比之下，你们每个人都接受过挑战公认智慧的训练，创造和评估新的文化和探究形式、新的信息架构、新的认知结构、新的认知方式。新的延伸方式。关于向什么方向延伸的新决定。这些模型会变得更好，只是因为你们中的一些人让它们变得更好。如果它们有助于修复我们的世界，而不是终结我们的世界，那将是因为你们中的一些人将采取的措施。

所以，是的，我确实敦促你遵循默多克的建议，正如她所说，“在动物、鸟类、石头和树木的纯粹外来毫无意义的独立存在中获得一种忘我的快乐。”[9]但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也会采取措施确保那些动物、那些鸟类、那些树木的继续存在。近几十年来，默多克领导下的英国红隼数量减少了一半，新英格兰的红隼数量也减少了百分之九十。[10]我们需要注意这一点。

默多克告诉我们，关注是一种充满爱意的关怀，可以帮助我们走向超越自我的世界。在新的数字时代，只需通过键盘或语音命令即可与前几个世纪的人类创造力进行协作。但我们也必须滋养现在支撑我们的世界：社会世界、政治世界、自然世界。

在这一天，我知道您会关注那些为您带来这个庄严时刻的爱和支持的人们。感恩他们，因为感恩也是一种关注的行为。但我知道你从这个地方走出去就能看到我们，你的长辈，过去看到的东西。当你感到焦虑或怨恨，沉思着自我意识受到伤害时，抬起你的眼睛，让我们脆弱的世界中陌生的东西进入你的生活。让它吸引您的注意力。

也许它将是一个人。一幅肖像。一个证明。一场戏。一首诗。也许是某种长着羽毛的生物。也许是一只盘旋的红隼。注意红棕色的背部、灰色的眉毛、波纹羽毛上的棱角斑点。